第十章:荧惑守心-《金黄葫芦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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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他们叫我‘星主’。”金黄擦去黎老丈额角的冷汗,指尖抚过他掌纹里的老茧,“三天前在土地庙,有个穿青袍的将军说,您当年在忠勇军时,曾在鹿门山埋过三十车粮草?”
黎老丈猛地攥住她的手腕,浑浊的眼睛突然发亮:“你怎么知道......”
“北斗第七星昨夜坠在鹿门山。”金黄解下腰间的荧惑符贴在他心口,符篆上“李”字瞬间发烫,“李庭芝制置使的先锋营已到唐州,只要粮草......”
洞外突然传来孩童的啼哭声,虎子攥着块烤焦的饼子冲进窑洞:“金姐姐!西街的流民都说,括田所的人今晚要烧粮!”
春桃手里的药碗“当啷”落地:“他们要把抢来的粮食全运去扬州?那咱们的......”
“不是运粮,是灭口。”金黄抓起星铃冲向窑洞口,夜色中已能看见城西腾起的火光,“贾似道怕李庭芝借粮赈民,想烧了粮仓嫁祸乱民——黎伯,您还记得鹿门山的密道吗?”
老人挣扎着起身,腰间玉佩“当”地撞上石墙:“当年孟元帅让我在‘五棵松’下埋了十二面虎头牌,凭牌能调遣散落在襄阳周边的旧部......”
“虎头牌在我这儿。”金黄掀开衣襟,露出贴身藏着的青铜牌,牌面“忠勇”二字与黎老丈的玉佩纹路严丝合缝,“三日前关平将军托梦,说‘星主现世,虎符重光’。”
春桃突然指向窑洞外:“快看!”远处的火光中,竟有数十骑黑马踏着火舌而来,每匹马的鞍前都挂着括田所的木牌。为首的少年掀开兜鍪,露出左颊上的刀疤——正是三天前帮春桃母子躲过追兵的黑衣少年。
“您就是星主?”少年滚鞍下马,从怀里掏出染血的密信,“李制置使说,若见手持荧惑符与虎头牌者,尽归您调遣。”
金黄接过密信,火漆印上“京口旧部”四字赫然在目。她将星铃系在少年腰间,十二枚铜铃随战马颠簸发出清越之音:“你带二十人去鹿门山掘开‘五棵松’,取出粮草后绕到南门;黎伯,您持虎头牌去联络城西的铁铺匠,他们手里有当年打造的狼筅;春桃姐,您去流民堆里传讯,就说‘星灯照处,皆可归田’。”
黎老丈摸着虎头牌上的锈迹,忽然老泪纵横:“二十年前我给孟元帅牵马,他说‘百姓才是社稷的土德’,如今......”
“如今该让那些狗官看看,土德之威不可犯。”金黄举起荧惑符,符篆突然化作流火飞向夜空,在城楼上空凝成“免赋”二字,“子时三刻,我会在括田所顶梁挂星灯,你们看见红光就......”
“就砍断他们的‘血土祭坛’!”少年拔刀劈断一棵枯树,刀刃上“忠勇”二字与星铃同时发亮,“当年我爹被括田令逼死时,曾说‘星火燎原必有日’,今天就是这天!”
春桃忽然抓住金黄的手,将一枚热乎乎的饭团塞进她掌心:“虎子他爹临刑前说,襄阳城每块砖下都埋着忠骨。您瞧这窑顶的草,被踩了十年,今年开春还是冒出了新芽。”
金黄咬下一口饭团,粗粝的麦麸磨着牙床,却品出一丝回甘。她望向城东方向,那里聚集着黑压压的流民群,有人举着农具,有人背着襁褓,火把连成的光带比天上的七杀星更亮。星铃在风中轻响,她忽然想起清虚子的话:“世人以为星象师改的是天命,其实改的是人心。”
“听见了吗?”她对围拢过来的百姓们扬起声音,星铃随手臂挥动划出光弧,“这是北斗的声音,是你们祖辈耕读传家的声音——贾似道要烧我们的粮,我们就烧了他的坛;他要断我们的根,我们就用这根戳穿他的肺管子!”
人群中爆发出怒吼,比春雷更震耳欲聋。金黄看见黎老丈拄着锄头站在最前面,春桃背着虎子举着松明火把,少年们腰间的星铃与虎头牌交相辉映。远处的火光映红了半边天,而她掌心的荧惑符突然化作一只火鸟,振翅飞向括田所的方向——那里的顶梁上,一盏用星铃串成的灯正缓缓升起,如同一颗坠落人间的星辰,照亮了襄阳城沉沉的夜幕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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